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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星期日的早上,在羅丹的工作室里,又站在他最動人的作品中的一個泥塑前面。
這是一個身體苦悶的彎折著的少婦。她好像幽禁在一種神秘的煩惱中。頭深深地下垂著,眼皮與口唇緊鎖著,說她是睡著罷,然而這愁苦的神情明明是內心的隱痛。
尤其令人奇怪的是她沒有臂,也沒有膽。好像是雕刻家在不滿意他的作品時,把它摔壞了的。我們也不禁為這座有力的雕像竟是殘缺而惋惜。誰也要為她這種殘酷的斷傷呼冤罷。
我不由自主地把這意見告訴了主人。
“你責備我這個:”他詫異地和我說,“這是有意的。她是代表‘默想’,故既無手來動作,亦無腳來行走。你難道沒有注意到當反省深思到極點,在矛盾中仿捏不決的時候,竟會有寂滅的想望嗎?”
這幾句話把我引回到最初的印象上去,從此我更能領略這幅圖像的高遠的象征。
這個婦人是象征人類的智慧遇到了不能解決的問題,為無法實現的理想所苦,對著抓握不住的“永恒”煩惱的情景。腰的彎折是表示思想對著元從解決的問題的奮斗與掙扎。四肢的殘廢是表示愛好默想的心靈之厭惡現實生活。
我忽然想到人們對于羅丹的作品慣有的批評,我就此告訴了大師,看他如何解答。
“一般文學家,”我和他說,“只能贊賞你全部雕刻中所表現
陰水fp岡、個父的兵)2。
“但有幾個批評家正說你文學的感應成分較雕塑感應的更
多。他們說你巧妙地贏得文人的稱譽,因為你在作品中供給他
們很好的資料,使他們得以運用辭令。他們還說藝術是不能容
納這樣大的哲學野心的。”
“假使我的模塑不好,”羅丹興奮地回答,“假使我犯了解剖的錯誤,假使我曲解動作的含意,假使我不懂如何給白石以生命的學問,那么,這些批評是十二分有理。
“但如果我的雕塑是準確而又生動,他們還有什么話說?而且,如果我在職業的工作之外,再貢獻某些思想;如果我在悅目的形式上面,再加上某種意義,他們又怨些什么?
“人們想真正的藝術家可以只為巧匠而不需要智慧的時候,他們真是大錯特錯了。
“相反,智慧之于他們正是必不可少的條件,即令是畫一幅或雕一座用以悅目為務的形像。
“無論一個雕刻家塑什么像,第一先要深切地蘊蓄著大體的動作;第二便須自始至終把中心思想在明白覺醒的心地中維持著:這樣才可使作品中最微細的地方,也永遠與中心思想有密切的聯絡。而這個并非不需要很大的思想上的努力。
“有人相信藝術家可以無需智慧,這一定因為有許多藝者對于日常生活隔膜之敵。畫家雕刻家的傳略或鐵事告訴我們不少關于某幾個大師的天真的故事。但要知道,一息不停地凝視著他們的作品的偉大,常有對于物質生活不甚了然的情形。更要知道,許多聰慧過人的藝者的思想,似乎很狹隘,只因他們拙于辭令,不善應對;而辭令應對,在一般淺薄的觀察者眼中,正是文雅靈秀的標記。”
“真是,”我說,“要叫一般人去細心領會畫家或雕刻家的頭
腦的精微及偉大是不可能的。
“但是,回到一個更專門的問題上講,在文學與藝術中間是
否有一條明顯的鴻溝,為藝術家所絕對不該逾越的。”
“老實對你說,”羅丹答道,“在這一點上,任何禁止,我都不能忍受。
“我以為,絕沒有什么規則可以阻止一個雕塑家依了他自己的意志去創造一件美的作品。而且只有使群眾懂得其中的意義,領略到精神的愉悅便是,又何必去問它是文學還是雕塑?繪畫、雕刻、文學、音樂,它們中間的關系,有為一般人所想不到的密切。它們都是對著自然唱出人類各種情緒的詩歌;所不同者,只是表白的方法而已。
“如果一個雕刻家用了他自己的藝術手腕達到表現出通常為文學或音樂所能引起的情緒,人們為什么要非難他呢?最近一個記者批評我的PalaisRyal里面的《雨果》,說已不是雕塑而是音樂了。他天真地說這件作品令人聯想到貝多芬的某一閡交響樂曲。天曉得他說的對不對。
“其實,我也并不說,辨別文學與藝術的方法上的異同是毫無價值的事。
“第一,文學有一種特別的長處,可以不必追溯事物之形象就能表白它的思想。譬如說‘十分深刻的反省常令人達到無為的境界’,說這句話時,他并不一定要想象一個女子沉入深思默想之中的情境。
“這種巧妙的官能或即是文學在精神領域中比別種藝術占優的地方,因為它能用了字句直接表白抽象的情緒。
“還有應當注意的,是文學的職務是在于發展某件故事或史實,故有頭有尾,有內容。它把各種事物羅織起來而得到一個結論。它必使它的人物有行動、動作,而再記錄其行為、動作的結果。它的布局、鋪陳,是跟了情節劇的演進而緊湊起來,而它們的價值,要看促進情節的轉鈕到如何程度而定。
“在造形藝術上就不同了。它永遠只表現某種行為中的一階段。就因為這一點,也許畫家與雕刻家之取材于文人的作品是不應當的。藝術家可以表演一件故事之一段落,但必須設想他是知道全個故事的。在此,藝術家的作品要靠了文人的作品才能成立;必須要知道這段落的前后的關鍵,才能顯出這段落本身的價值和意義。
“畫家德拉羅什①,依據了莎士比亞或只是根據了莎氏的平凡的模仿者卡西米·德拉維涅(CasimZrDelavigne)所作的《愛多亞的孩子們》互相接擠的一幕。要對于這幅畫感到興味,一定要知道這是皇子們被囚于牢獄之中,而正當謀害的兇手逼近行刺之時的情景。
“德拉克魯瓦,恕我把這位天才與平庸的德拉羅什相提并論,曾借助于拜倫的一詩,作唐橫的覆舟。圖上是表現一只小舟漂浮于怒濤洶涌的海面上,水手們在一只帽子中抽紙簽。要懂得這幕悲劇,必得知道這些不幸的溺者,正是請問命運,在他們之中,誰應該犧牲給大家做糧食。
“在取用這些文學的題材上,這兩位畫家都犯了同樣的錯誤,即他們作品的意義,要靠了文學的解釋才能明白。
“然而德拉羅什的那幅畫的不高明,還是因為它的冷酷的素描,生硬的色彩,與強烈的戲劇情調;至于德拉克魯瓦的仍不失為杰作,只因為那小舟的確是真實地浮沉于青綠的海浪之上,溺者的臉上,印著饑餓與困倦的痕跡,深沉陰郁的色調預告慘劇之將臨。且如果拜倫的詩情好像已被剪削過,那么,在別方面,畫家的狂熱,粗野、卓越的精神卻完全充塞于畫面之上。
“在這兩個例子上,我們可以得到一個結論,你盡可經過周密的考慮之后,把藝術的取材加以合理的限制,你盡可責備平庸的藝者之不肯循規蹈矩,然而當你看到天才們摧毀一切樊籬的時候,你也要吃驚呢。
“然而我以為畫家與雕刻家的作品,最好還是有其獨立的意義,因為藝術原可不必借助于文學,即能刺激觀眾的想象與幻夢。與其作說明詩章的插畫,還不如徑取不需任何典故解釋的,意義極明顯的象征。這就是我常用的方法而得到完滿的結果的。
“如果我說一個雕刻家可以只管表現活躍的皮肉,而不必考慮主題,這意思并非說在他的工作中,可以不用思想;如果我聲明他不必去尋求什么象征,那也不是說我贊成絕無內心的靈感的藝術。
“實際上,一切都是思想,都是象征。故人的外形與姿態,必然地暗示他心魂的情緒。肉體永遠是傳達精神的。肉體者,軀殼耳。故在識者的眼中,裸體最富意義。在莊嚴的輪廓的節奏中,一個大雕刻家,一個菲狄阿斯,能辨出為神的智慧所播滿宇宙的澄明與諧和,一個簡單的半身像,平靜,均衡,充滿著康健與喜悅,能令他想到主宰全世界的威權與理智。
“一幅美的風景,其動人處并不只在它呈現的舒適的感覺,而尤其在它隱示的思想上。線條與色彩,其本身并不足以感人,只是借以寄托深遠的意義,方能震撼我們的心魂。在樹的側影中,在林隙間調出的天空,那般大風景畫家,如勒伊斯達爾①,如克伊普②,如柯羅③,如盧梭①,或窺到它的微笑的心境,或嚴肅的情緒,或勇武或頹喪,或平靜或悲戚的境界,各以個人的精神狀態而異。
“因為胸中洋溢著情操的藝者,他的想象中從無缺乏天機之事物。在整個宇宙中,他體驗到與他的良知相似的靈機,沒有一樣生物,沒有一塊化石,沒有一朵天上的云彩,沒有一片平原的綠草,不把隱藏在萬千事物之下的秘密傾訴給他聽的。
“你只要看藝術上的杰作,它們的美都是由于藝者自以為在宇宙中探到的神秘及思想之美。
“為何我們的哥德式大教堂這樣的美?只因為在一切人生的表現中,在裝飾大門的人像上,甚至在柱頭飾物上的草木的圖案中,都能窺到愛慕天國之情。我們中世紀的畫家到處看到‘無窮的慈悲’,他們天真得把魔鬼的相貌,也畫得和藹可親,在機詐的面容上,存留著好像與天使同宗的神氣。
“你看無論哪一張大師的名畫,例如提香、倫勃朗。
“在提香畫的所有諸侯的肖像上,那種高傲堅強之概,就是他自己人格的特性。他的富麗的裸婦令人愛好,如見了統治太平盛世的女神一般。他風景畫中莊嚴的古木與絢爛夕照,其高傲處也不下于他的人物。在他全部創作中,都有著貴族的驕科,這便是他天才的中心思想。
“另一種高傲,在倫動朗所畫的老人的皺縮枯萎的臉上映現著,煤煙熏黑的屋榴,瓶底做的窗扇,都顯著高貴的樣子,他平凡單調的風景,鄙陋的茅屋,也自有他的光彩:這是微賤的人物在人間奮斗的勇氣,這是庸俗而虔誠的被敬愛的事物之圣潔,是人類負起運命的重載而能有充實的生命的表現。
“且大藝人的思想是這般鮮明、這般深刻,他簡直無須用整個的向祝來表白。你不論取名作中的任何小部分,你都能認出作者的偉大心靈。你試把提香與倫勃朗所畫的肖像中的手來比擬一下,提香畫的手是統治者的手、權威的手,倫勃朗畫的卻是微賤而勤勞的手、勇者的手。在畫面這等微細之處,都有藝者的整個的理想。”
①節選自羅丹述,萄賽爾若《羅丹藝術論》,傅百譯,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9,羅丹(1840—一1917),法國雕塑家。
①德拉羅什(PauIDelarochcl797—1859),法國19世紀浪漫派畫家。多作歷史畫,而偏重文學色彩,為浪漫派哀頹之端。
①勒伊斯達爾(JaMbvanRuysdaell628?一1682),荷蘭大風景畫家。
②克伊普(AelbertJacobszCuypl605—16N),荷蘭風景畫家。
③柯羅(CorotJean—BBptisLc—Cam511e1796—1875),法國近代大風暴畫家。以富詩意、多情緒的作品為法國19世紀的風景畫別造路徑。
①盧梭(ThbdoreRoMsseaMl812—1867),法國大風景畫家之一。為巴爾比宗派領袖。風景畫自盧梭起方脫離人物因而獨立,從此品為繪畫上之正宗,開近世風景畫大成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