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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華師范大學學報》2015年第四期
摘要:
《全明散曲(增補版)》新增曲家67人,增補小令1706首,增補套數(shù)135篇,是近年來明代散曲文獻整理的重要收獲。其編者謝伯陽教授的治曲經(jīng)歷,與曲學前輩之關(guān)系,以及近年來散曲研究的新進步,筆者作為見證人,將有關(guān)情況述諸學界,將有裨于治曲學史者參考。
關(guān)鍵詞:
散曲;全明散曲;增補版
看到謝伯陽教授推出的最新學術(shù)成果《全明散曲》“增補版”,不禁勾起了我一連串往事的回想和思念!猶記20世紀50年代后期,我和伯陽兄先后在南京大學中國語言文學系陳中凡老先生門下攻讀曲學。陳老早年擔當東南大學國文系首屆系主任期間,曾于1922年從北京大學聘來曲學大師吳梅執(zhí)教,東南曲學,自此昌盛。陳老很自豪地再三強調(diào)說:“我們這里在曲學方面是有優(yōu)良傳統(tǒng)的,打從20年代到30年代,吳梅先生在東南大學、中央大學、金陵大學任教時,便開設(shè)了曲學通論、詞學通論、曲學、詞選、戲曲概論、度曲述要、散曲研究和南北曲律譜等課程,培育了唐圭璋、盧冀野、王季思、浦江清、常任俠、趙萬里等大批詞學家和戲曲學家。”但陳老感嘆本校自吳梅先生和盧冀野先生過世后,曲學方面的教研工作斷了檔,后繼乏人。1956年陳老訂立遠景規(guī)劃時,特地向校、系領(lǐng)導建言,力主在南大中文系恢復吳梅曲學的優(yōu)良傳統(tǒng)。那時伯陽兄鉆研散曲學剛好起步,我則兼讀小說戲曲尚未入門。后遵奉陳老所囑,我便專攻戲曲學了。陳老為人寬厚大度,鼓勵我轉(zhuǎn)益多師,他謙遜地說自己只是吳梅的朋友,不足以承接吳梅的曲學事業(yè),必得另外聘請吳門的嫡傳弟子來,才能在南大真正傳承吳梅曲學的優(yōu)良傳統(tǒng)。陳老盤算多時,向校、系領(lǐng)導推薦了吳梅在北大時期兩位盡讀其藏曲珍本的入室弟子:一位是近代散曲學的奠基人任中敏,號二北,晚號半塘,時在成都四川大學文科研究所。1957年春節(jié)期間,陳老打聽到任先生在上海侄兒家過年,便派我做信使趕到上海虹橋路任先生寓邸進謁。任先生是江蘇揚州人,思鄉(xiāng)之念甚切,欣得陳老之言,大喜過望,要我向陳老轉(zhuǎn)述心曲,并引用唐詩中張祜名句“人生只合揚州死”的嘉話來表示極愿回歸江蘇之意。不料任先生從滬上返回川大后,校方不放他走,而且為此遭到“反右”風暴的襲擊,歸來無望。陳老推舉的另一位學人是南戲?qū)W科的開拓者錢南揚,時在杭州浙江師范學院中文系。陳老派我以短期進修的名義到該校直接聯(lián)絡,經(jīng)歷了一番風風雨雨的曲折過程后終于成功。1959年9月,錢南揚先生聘來南京,陳老欣喜無比,從此在南大中文系建立了戲曲研究室,使吳梅曲學的傳統(tǒng)得以恢復,從而培養(yǎng)了一批接班人。
20世紀80年代初,我在南京大學中文系開設(shè)了“中國戲曲史”課程,并著手昆曲學的建構(gòu)。伯陽兄則開設(shè)了“歷代散曲”課程,與南京師范學院凌景埏先生合作校訂了《海浮山堂詞稿》(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年出版)和《諸宮調(diào)兩種》(齊魯書社1988年出版),并繼凌先生遺志編成《全清散曲》,作為“南京大學古典文獻研究所專刊”于1985年由齊魯書社出版,榮獲“全國首屆古籍整理圖書二等獎”(此書又于2006年出了“增補版”)。同時,伯陽兄應中山大學王季思教授之邀,與洪柏昭教授共同完成了《元明清散曲選》(人民文學出版社1988年出版),被國家教委指定為高等學校第一部散曲教材。事有所未料,伯陽兄正在南大中文系發(fā)奮圖強、雄心壯志地輯集《全明散曲》時,卻又出乎意料地轉(zhuǎn)到揚州師范學院協(xié)助任半塘先生指導博士生去了。
對照當年陳中凡教授想請任先生來南大未能成事的舊話,想不到揚州師范學院喜得勝算,既成功地為任先生圓了歸鄉(xiāng)之夢,又神奇地因任先生而取得了國務院學位委員會授予的首批博士點。此話怎講?我是知道其中有一段戲劇性情節(jié)的:真是“天晴日朗,千山開翠峰”,任半塘先生在四川歷經(jīng)坎坷波折后,先出川到北京,接著于1980年以84歲的高齡回到了他朝思暮想的“人生只合揚州死”的家鄉(xiāng)。在揚州師范學院(1992年5月組建為揚州大學)中文系創(chuàng)建了詞曲研究室和中國古代文化研究所,被國務院學位委員會公推為首批博士研究生導師。由于年事已高,校、系領(lǐng)導十分關(guān)懷,專門為任老配備了副手(副導師)。曾從江蘇省昆劇院聘來戲曲史專家胡忌先生,胡先生于1988年卸任后,便屬意于散曲學專家伯陽兄。伯陽兄由此從南京調(diào)到了揚州。獨具學術(shù)個性的任老學識淵博,于文史領(lǐng)域涉獵甚廣,著述宏富,多達五百萬言以上。他指導的博士生,既可以承其《唐戲弄》《唐聲詩》之余緒鉆研戲曲史或唐代音樂文藝,又可以追蹤其《散曲概論》《散曲叢刊》及《新曲苑》之門徑接續(xù)散曲學研究,從而使揚州大學成為國內(nèi)首屈一指的散曲學博士點。伯陽兄受聘到此后,真是得其所哉。任老喜見他能承繼散曲學衣缽,欣然為他的學術(shù)成果親筆題簽,這就是我們看到的“全明散曲,任半塘敬題”書簽之由來。
《全明散曲》于1994年由齊魯書社出版,榮獲第九屆中國圖書獎和山東省優(yōu)秀圖書一等獎。伯陽兄在揚州校內(nèi)的教研工作做得很出色,他在以任老為首的博士生指導小組中,和徐沁君教授等為研究生開課,并協(xié)助任老對研究生進行輔導,擔任了博士點指導小組組長。我曾來往于寧、揚之間,跟了伯陽兄多次拜見任老,在向任老請教《蕩氣回腸》散曲選中“拋紅豆”的紅學公案后,他老人家還親筆給我寫了回信。任老對博士生的培養(yǎng)抓得很緊,有很高很嚴的要求。我在研究所看到,壁間有任老用毛筆墨書的兩幅大字,一幅是“聰明、正直、至大、至剛”的八字箴言,另一幅則題為:“博士研究生到畢業(yè)時必須遵守部頒標準,能拿出學術(shù)研究上的某一種創(chuàng)造性的成果。”當?shù)茏觽內(nèi)胧視r,就首先面壁領(lǐng)教,朝夕用功,未敢懈怠。伯陽兄秉承任老之意,盡心盡力地做輔佐工作,任老門下,人才輩出。伯陽兄在揚州任老麾下還開展了多種學術(shù)交流活動,影響最大的一次是1991年9月4日至6日,由伯陽兄發(fā)起并主持、揚州師范學院科研處和古代文化研究所策劃組織、散曲學會理事長羊春秋、秘書長門巋等先生共同支持的“首屆海峽兩岸散曲研討會”,來自兩岸三十多個省市六十個高校與科研單位七十余位專家學者匯聚一堂,曾永義、李殿魁、汪志勇等臺灣著名曲家都來了,吳曉鈴、顧學頡、王季思及香港羅忼烈等前輩著名學者專門寄來賀詞,95歲高齡的任老特感欣慰,坐著輪椅和全體與會代表在校園里合影。會后,伯陽兄認真負責地把代表們提交的論文結(jié)集為《散曲研究與教學》一書(首屆海峽兩岸散曲研討會論文集),交由浙江教育出版社于1992年出版,在當時,可謂是散曲界的一件大事、盛事。
九四、九五年,伯陽兄被韓國全羅南道光州國立大學聘請為客座教授,傳經(jīng)授藝的兩年,他將中國散曲的文化精神也帶到了鄰國彼域。自被推舉為中國散曲研究會理事長以后,伯陽兄又肩負重任,與趙義山、門巋等諸先生一起,聯(lián)絡全國各地的會員,促進各兄弟院校之間的學術(shù)交流,為開拓散曲學的學科建設(shè)做了一系列實事。在他任職之前,全國性的散曲學術(shù)研討會已在天津等地開過三屆,他接任后,自第四屆至第十二屆卸任,其間又接續(xù)開了9次之多。
從河北到遼寧,從廣東到廣西,從陜西到山西,從湖南到四川,伯陽兄和全體會員一起傳播了散曲學科的種子,在全國各地開了花結(jié)了果。我因俗務繁身,未能全都參與,但也有4次是躬逢其盛的。如1999年8月下旬在石家莊舉行的第四屆中國散曲學術(shù)研討會,2001年9月中旬在錦州舉行的第五屆研討會,2002年11月下旬在順德舉行的第六屆、2008年8月下旬在榆林舉行的第十屆,我曾追隨伯陽兄之后,加入了與會者的行列。我與各地的會員敘談,論及當今文學趨勢,認為經(jīng)過散曲學會全體仁人志士們多年來的共同努力,散曲學終于從詞曲學和戲曲學的固有范疇中騰飛而出,形成了一門獨立的學科。
大家群策群力,使散曲的創(chuàng)作活動和學術(shù)研究在中國詩歌學中闖出了新局面。伯陽兄退休以后,隨夫人翁曉芹女士移居蘇州,但他沒有優(yōu)游于山水園林之間,而依然埋頭書齋,坐著冷板凳繼續(xù)用功做學問。編注了《清曲三百首》(與夫人合作,百花出版社2002年出版),編校了《馮惟敏全集》(齊魯書社2007年出版)。尤其是持續(xù)不斷地為《全明散曲》做好了拾遺補缺的工作。他謙抑沉穩(wěn),與世無爭,而治學嚴謹,鍥而不舍。從大量的文獻資料中尋尋覓覓,爬羅剔抉,輯佚補苴。
這種鉆故紙堆的工作難度很大,既要鉤沉,又須辨?zhèn)?既要校勘,又要斠律。前后近二十年,終于在今年完成了《全明散曲》的“增補版”。回頭看初版,共收錄曲家406家,得小令10606首,套數(shù)2060篇;再看增補版,收錄曲家已達473家,喜得小令12312首,套數(shù)2195篇。我掐指算來,曲家增補了67人,小令增補了1706首,套數(shù)增補了135篇。足見他功底深厚,用力勤奮,創(chuàng)獲良多,事業(yè)大成,真是可喜可賀呵!我和伯陽兄相知相交近六十年,青年時我們經(jīng)常結(jié)伴或相遇于中凡先生寓所,后來又同事于南京大學。自他調(diào)去揚州后,每逢任老門下博士生答辯,我是必定要北渡揚州的;而當時是揚州市政協(xié)常委、江蘇省政協(xié)委員的伯陽兄,每次赴寧與會,也必抽空與我喁喁促膝,我倆可謂情緣深厚!如今我們已跨入耄耋之年,伯陽兄還長我二歲,仍然壯心不已。我已歸于林野,但伯陽兄卻咬住青山,筆耕不輟,著實令人欽佩。我衷心祝愿伯陽兄的學術(shù)成果隨著春風廣披南北,嘉惠學林而教澤永存!
作者:吳新雷 單位:南京大學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