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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花間詞誕生于晚唐五代政治腐朽、社會頹敗的社會背景之下,身處末世,文人在衰亂中掙扎在歌舞昇平的文字中尋求慰藉。通過花間詞來解讀當時女性,不僅可以充分的發掘花間詞的價值,更有助于進一步拓展花間詞的研究領域。文章擬將花間詞研究和晚唐五代社會文化研究相結合,通過對于畫家此種涉及女性妝容描寫的詞作進行分析,總結出花間詞女性妝容的表現角度以及表現方法的應用特點,進一步探討花間詞人女性妝容描寫背后包涵的社會文化內涵。
關鍵詞:花間詞;妝容描寫;女性生活;社會文化
花間詞中對于女性的描寫是重要的一部分內容,而女性的妝容描寫更在女性形象塑造中起到了尤為關鍵的作用,作為一種文化表現反映了當時的社會風貌。《花間集》所收錄晚唐至五代18位詞人的詞作中有16位詞人的163首詞作中存在女性妝容的描寫,其中溫庭筠29首,韋莊15首,薛昭蘊8首,牛嶠14首,張泌10首,牛希濟2首,歐陽炯14首,顧敻21首,孫光憲13首,魏承班6首,鹿虔衣1首,閻選6首,毛熙震14首,李珣9首[1]。花間詞人以敏銳的感受力和出色的表現力將女性的姿容用細膩的筆觸表現出來。花間詞人對于女性妝容描寫的角度選擇、表現手法的運用既體現出了屬于唐代女性區別于其他女性的時代特徵,同時又體現出了屬于晚唐五代區別于唐代其他時期的特性。花間詞著眼于日常,落筆于閨房,通過女性妝容描寫,反映了當時社會文化特點,塑造了一個完整的女性世界。
1女性妝容的描寫分析
《花間集》所收錄的詞作中共有162首包含有女性妝容的相關描寫。考察這些對于女性妝容的描寫,其內容主要集中于五個方面,分別是“眉”“面”“發”“發飾”“妝”。其中共有75首詞中提到了“眉”,有42首提到了“面”,有77首提到了“發”,有64首提到了“發飾”,有37首概括性地提到了“妝”[1]。
1.1花間之“眉”
花間詞中對于“眉”的描寫最多,主要包括“眉山”“眉翠”“檀眉”“蛾眉”“翠蛾”“月蛾”“脩蛾”“翠眉”“眉黛”“黛眉”“翠黛”“柳眉”“翠眉”“遠山眉”“新眉”“粉山”“柳葉眉”“殘眉”“殘黛”“淺眉”。初唐繼承隋風,女性的眉妝以修長為美,到了盛唐由于文化的開放開始出現闊眉,而中唐出現了一些求新求異的獨特眉妝,而時至晚唐國運衰微而不再追求雄大壯闊、新奇詭異的眉妝而回歸到初唐時期修長眉形的清新淡雅[2]145。因而花間詞中女性眉妝的形狀上也顯示出集中于修長的眉形。例如,溫庭筠《菩薩蠻•其一》中:“懶起畫蛾眉”,閻選《虞美人•其二》中:“月蛾星眼笑微頻”,韋莊《女冠子•其二》中:“頻低柳葉眉”,韋莊《荷葉杯•其一》中:“一雙愁黛遠山眉”,總結花間的眉型主要包括“蛾眉”“月眉”“柳葉眉”和“遠山眉”四類。另外,在描寫女性的眉妝顏色上用到了“黛”和“翠”。例如,溫庭筠《女冠子》中:“翠眉已薄胭脂淡”,韋莊《江城子•其二》中:“髻鬟狼藉眉黛長”。其中“黛”是唐代女性用來畫眉材料也是顏色,是一種礦石研磨成粉后可以用來畫眉,原本的顏色是近于黑色的,但在製作過程中加入蘭草等材料而介于青色和黑色之間成為了“青黛”[3]226。畫眉后而自然帶上了一抹翠色。
1.2花間之“發”
花間詞中對于“發”的描寫也很多,僅次于“眉”,主要包括“玉鬢”“云鬢”“月鬢”“欹鬢”“蟬鬢”“墮鬢”“鬢云”“翠云”“云髮”“膩髮”“綠云”“綠鬟”“翠鬟”“云鬟”“花鬟”“小髻”“云髻”“墜髻”“鳳髻”“膩髻”“蟬”“云髮”“青絲”。初唐時期繼承隋代的風格喜好高髻,盛唐的時候則出現了許多更為復雜的發髻樣式[2]274,中唐則延續了這種發展傾向,到了晚唐時期一方面承繼前期的華麗風格,另一方面顯示出一種頹廢的風格,用“墮”“墜”等詞進行形容,表現出一種慵懶的姿態,如溫庭筠《南歌子•其三》中“鬢墮低梳髻”所描寫的女性發型大體上可以分為三類即“鬢”“髻”和“鬟”。而對于女性的頭髮描寫多半有顏色的描述上主要為“青”“翠”“綠”。而修飾上則主要使用“云”和“蟬”。
1.3花間之“發飾”
花間詞在描寫女性發型的同時也注意到了女子多樣的“發飾”,主要包括“玉釵”“燕釵”“金雀釵”“寶釵”“白玉簪”“瑤簪”“犀簪”“玉箸”“步搖”“珠翠”“玉珰”“金鳳”“金雀”“金篦”“云篦”。初唐時期少用發飾,所用也都為較為簡單的釵,從盛唐開始發飾的種類變得豐富,在造型上也更為別致精巧,直至晚唐五代依舊延續這樣華麗精細的風格。例如:發飾種類主要有“釵”“步搖”及“篦”。而材質多種多樣,多為貴金屬和寶石。使用的寶石則包括白玉、珍珠、翡翠、犀角,所使用的都是最為珍貴稀罕的材料,所表現的都是最為復雜精細的工藝,顯示出了晚唐五代的窮奢極欲。“金”既是一種貴金屬的材料也是一種華麗燦爛的顏色,在詞作中透露著華麗奢靡的氣息,而金釵的造型則主要為“鳳”“燕”“雀”等鳥類,造型輕捷,使原本有些厚重的金器變得靈動細巧了起來。
1.4花間之“面”
花間詞還注意到了女子的臉頰以及額心妝容的描繪,包括“額黃”“蕊黃”“翠鈿”“香鈿”“翠鈿”“金鈿”“粉膩”“膩臉”“紅粉”“桃花面”“蓮腮”“桃臉”“慢臉”“香腮”“勻面”“粉黛”“微傅粉”“紅腮”。唐以前的女子就有用香粉勻面以修飾膚色的習慣,唐代女性也喜歡使用香粉和胭脂,妝前用香粉勻面顯得面如玉,而在兩頰再上以紅色胭脂則更顯粉嫩嬌艷,盛唐時期曾一度追求妝容濃艷的效果而出現奇異的妝容,諸如血暈妝。到了晚唐時期,時事的變動讓夸張的風格有所收斂,妝粉的使用也回歸傳統輕薄,重“嬌”而不再過分重“艷”。額妝是唐代女性最具代表性的妝容,在詞中表現為“額黃”“蕊黃”“翠鈿”。一般用筆點畫于眉心或是用貴金屬加工而成的有造型的薄片也就是“鈿”貼于眉心[4]118。造型主要為花朵的形狀,為整個妝容增添了許些俏麗。
1.5花間之“妝”
除了具體的妝容描寫,花間詞對于整體的“妝”也有許多描述,主要包括“新妝”“半妝”“濃妝”“瓊妝”“春妝”“內家妝”“啼妝”“早妝”“曉妝”“宿妝”“薄妝”“晚妝”“嚴妝”“梅妝”“小山妝”和“殘妝”。這些描寫中就包括了時間信息,“曉”“晚”顯示出了女性化妝的時間是早上和晚上,“啼”則反映出女性作妝的時間之早,這類關于時間的描述揭示了當時化妝的習慣于文化。“宿”則顯示了時間之晚。還有一些描寫表現了女性化妝的狀態,某種程度上反映了女性當時不同的心境特點,比如“半”“嚴”“殘”等,為詞作增添了情感上的意蘊和內涵。
2女性妝容的表現特點
2.1細節的把握
花間詞的女性妝容描寫集中于最細微之處,在顏色上,造型上,甚至材質上都有諸多講究,也都逐一進行了細致的描摹。精巧的女性物什之間細微的差別,沒有長期接觸并用心觀察過女性的人是不能輕易寫出的。花間詞人正是基于晚唐五代時社會上沉迷享樂,縱情酒色的風氣,和很多的歌兒舞女有近距離的接觸,加之特殊時期下尤為敏感細膩的知覺,因而有了更深入的了解和理解。花間詞關注每一處微小的細節,用簡單的詞語精確地將之區分,因此在這些詞作中所塑造的女性形象是具體的,不是概括描繪著某個打扮精麗的女子,而是描摹出特定的作者心中所想眼中所看的那個眉如遠山發間垂著一支步搖的女子。她們有花間詞普遍的形象,卻因為這些精妙的細節而具有了自己獨特的神韻。
2.2色彩的和諧
花間詞在妝容描寫中所用色彩是和諧的,不至于過于濃艷而流于惡俗,也不致于因為太過素凈而困于乏味。花間詞中的女性的底妝往往是素淡的,因而腮上紅色的胭脂顯得明艷干凈。眉山是沉靜的青黑色,而眉間的蕊黃卻是活潑俏麗的。顏色和顏色之間雖是冷與暖,沉與艷的跳躍,卻又是相互調和融合的。花間詞人所寫的色彩是具體可感的,所用的詞匯是簡單直白的,與尋常的物象相搭配,讓所有讀到的人都能夠輕易地想像出那是怎樣的色彩,比如“蕊黃”那是如同花蕊一般的嫩紅,又或是“蓮白”那是蓮花一般的粉白。而不需花費太多的時間去困擾于那是怎樣的一種顏色,去揣度它有多深又有多亮。
2.3姿態的靈動
花間詞人筆下的妝容不是靜止的,而是生動的,往往伴隨著姿態和表情的變化有著不一樣的風韻。他們所用到的造型大多華麗而不失靈動。比如柳眉不是靜止的形狀如何美好的柳眉,而是微微蹙著的飽含感情的柳眉,步搖不是靜止的價格如何昂貴的步搖,而是伴隨著走動發出清脆響聲的步搖,花間詞中有很多這樣的描寫和靜態的景物交相輝映。而牛嶠的詞更是在這方面有諸多體現,《女冠子•其三》中:“明翠搖蟬翼”,《菩薩蠻•其三》中:“玉釵風動春幡急”,《菩薩蠻•其六》中:“綠云髻上飛金雀”,《菩薩蠻•其七》:“低鬢蟬釵落”,《更漏子•其二》中:“低翠黛”,這都在不知不覺中為詞作增添了靈動之感,都恰如其分得顯示了精緻的妝容為女性所增添的獨特風韻。
2.4情感的獨特
另外,花間詞的女性妝容描寫具有明顯的情感表現特點。同樣的妝容在不同的感情狀態下有不同的表現。毛熙震《何滿子•其二》:“無語殘妝澹薄”,溫庭筠《菩薩蠻•其五》:“妝淺舊眉薄”,顧敻《酒泉子•其二》:“云鬢亂”,利用一字“殘”、一字“淺”、一字“亂”,表現出了花間詞中的女性在相似的精致妝容背后所蘊涵的不同的情感體驗。同時這些修飾性的詞語寫出了女性偶爾憂愁垂淚模糊了妝面惹人憐愛,偶爾發髻低綰晚起梳妝的慵懶形象。然而,花間詞人的情緒始終是平靜的,對于詞中的女性或泣或笑,是“兩蛾愁黛淺”又或是“含羞下繡帷”,詞人都沒有感情上的波動,始終站在旁觀的角度。可見他們多半是將女性作為美好的事物用以欣賞的,而并非作為同等的生命體而進行體悟的。花間詞中很少有全面描述女性妝容的詞作,大部分在一首詞中只出現了一種女性妝容的描寫,比如“發”,比如“眉”,比如“釵”,時常單獨出現作為女性的代表。也有一些同時出現兩種妝容的,比如“發”和“釵”,比如“眉”和“蕊黃”。只有個別的詞作同時出現了兩種以上關于女性妝容的描寫。之所以如此,是因為花間詞所選擇的女性妝容是具有典型性的,即便獨自出現也能很好地體現女子的形象和風姿,讓人獲得詞人所營造的感官享受。同時又產生一種朦朧美,給讀者留下了想像的空間,通過詞人所提供的有限形象憑借整首詞的意境去想像出詞中的女子可能的完整形象。這樣詞人筆下中的女性,某種程度上也就成為了諸位讀者各自理想的女性形象。
3女性妝容描寫展示的文化內涵
3.1時代的審美追求
妝容的描寫反映著一個時代的審美追求。唐王朝時至晚唐五代,精神追求已然偏向于華麗的風格。花間詞中的女性妝容描寫一定程度體現出了花間詞人的審美觀。不難見出,他們喜歡的是華麗精致的器物。這種華麗的風氣表面上像是盛唐之風的復刻,但更多的體現在時代衰落的末期,則表現出了一種刻意對于華麗的雕琢和對于感官享受的迷戀[5]312。盛唐時,經濟發達,文化開放,女子較為大膽招搖,而一些妝容也顯示出另類出挑。晚唐五代社會走向衰落,志向上的失落使屬于盛唐的自信感也逐漸喪失,讓柔弱的女子受到了偏愛,而妝容上雖某種程度上保留有唐代典型的明麗,但已不再追求另類而逐步回歸常態。
3.2階級的差異表現
妝容反映了女性所處的社會階層。艷麗的面妝,時而高綰時而松散的盤發,某種程度上已經暗示了這些詞中女子的身份并非時刻儀容端莊的大家閨秀。在描寫高位女子時用詞往往是鄭重的,有距離的。而在描寫這些下層女性時,往往是輕松的甚至是輕慢的。花間詞描寫的對象大多是青樓歌舞伎,屬于社會底層的女性,這樣的女性知情識趣,對于文人在末世失落的靈魂進行了撫慰。她們不像普通女性,因此化妝是她們的生活中重要的一部分,因此她們早晚都需要梳妝。她們不像大家閨秀需要保持賢淑端莊的模樣,所以妝容更為隨意,有時也并非是全然整齊的,時常帶有幾分散亂以增添風情。同時她們大多有出色的伎藝,因而也不同于只是賣弄色相的娼家,而多顯示出幾分風雅。
3.3女性的社會地位
妝容的描寫反映了女性的社會地位。花間詞中用大量的筆墨集中于對女性外貌的雕琢而少有涉及女性的內在精神表現,某種程度上表現出女性在晚唐五代所處的被動地位。雖然經歷盛唐,社會政治文化的昌明使得女性擁有過一些自由。但女性依舊處于社會的受力面。而下層婦女的生活更是被男性的話語所左右。花間詞中的女性妝容描寫更是體現出了對于女性的玩賞態度。而擁有美麗妝容的女性只作為一種美麗的事物讓男子賞心悅目,所被賦予的感情僅止于對于精美器物的欣賞贊美,與自然山水,華服美飾一般無二。作為女性在這種關系中不需要回應,只需要被動地接受男性的喜好并為之進行改變即可。哭泣和憂愁已經不再是一種情緒,都可以沒有理由,只要詞人認為這樣是美的,這樣是符合詞中氛圍的,那么詞中的女子便可以隨著這種需要和欣賞去任意哭笑。
4小結
花間詞人善于從不同的側面塑造女性的形象,表現女性的生活樣態。細致的女性妝容描寫展現了晚唐五代獨特的社會風貌和文化特質。花間詞雖因不理國泰民生卻沉迷于享樂而被人詬病意趣不高[6]106,但也因為專注于日常瑣事而感情細膩,筆觸靈活,知覺敏銳,顯示出了不一樣的色彩。對于后世宋詞中女性世界的進一步建構更是具有重要的啟迪意義。花間詞中的女性妝容描寫,表現出共性與個性的雙向特點。在表現客體上,既展現了當時社會的時代風尚、生活習俗及在社會中擔任的角色等共性特點,同時又展現了屬于特定階層女性的個性特點。花間詞中所描寫的女性多是歌妓樂妓、漁家女等底層婦女,集中展現了這一階層女子的樣貌姿容。
在書寫主體上,作為生活體驗有所差異的諸位花間詞人,既表現出各自獨立的審美趣向,又體現出了明顯的共性,集中于柔弱,又都以艷色來描摹。描法和描寫角度的應用方面,也具有集中性和典型性的特點。花間詞中的女性表現出的狀態具有典型性,多是柔弱慵懶又時常憂愁垂淚的,而體現在妝容上并非通常印象中的娼家女子充滿妖艷濃麗,卻更多是以簡潔干凈的筆調勾勒出女子清新淡雅,柔媚而看起來嬌弱惹人憐愛的形狀,存在描寫與實際身份的反差。可見花間詞中的女性并不能全然等同于當時女性的真實狀態,更多的是詞人用以尋求心理安慰的所塑造的理想中的形象,表現出既如大家閨秀一般優雅賢淑,又如歌妓一般知情識趣。表現的實際上是花間詞人在特殊歷史背景下的矛盾心理。本文認為研究花間詞中的妝容描寫不僅是晚唐五代文化研究的重要組成,對于理解和認識唐代女性社會地位的階段性變化也有十分重要的價值。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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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汪曉雪 單位:廣西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