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tǒng)喜劇語言學研討范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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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尉萬傳單位：湛江師范學院外國語學院

古人重“笑”的審美價值，但一般更重其社會功能。“談笑”而“解紛”，是古人最為看重的。司馬遷《史記•滑稽列傳》:“談言微中，亦可以解紛。”當然也有強調(diào)“諧笑”的“解紛”之外求得心理平和、緩解心理疲勞的功用的，《笑笑錄•序》中便有“平生善愁，居恒郁郁不快，亦賴陶寫胸襟”之語。相較而言，明郭子章《諧語•序》中之議更為全面:“顧諧有二:有無益于理亂，無關(guān)于名教，而御人口給者，班生所謂口諧倡辯是也;有批龍鱗于談笑，息蝸爭于頃刻，而悟主解紛者，太史公所謂談言微中是也。”清李漁《閑情偶寄•科諢第五》則提出“科諢”在詞曲欣賞中的“醒腦提神”之效。

我國古人對笑的本質(zhì)機理也有所思考。明人謝肇淛在《五雜俎》卷十六《事部四》中認為，“古今載籍，有可以資解頤者多矣，苛悟其趣，皆禪機。”以“禪機”喻“解頤之趣”的領悟。明人潘之恒《諧史引》的“仁義素張，何妨一弛，郁陶不開，非以滌性”之說又似乎是指“笑”源于內(nèi)心被壓抑的情感的宣泄，頗近西方的宣泄說。《金瓶梅》第七十六回“自古言:‘不褻不笑’”則近于弗洛伊德的分析。明馮夢龍的《廣笑府》、《古今譚概》和清陳皋謨的《半庵笑政》都揭示了一個近似不諧說的命題:笑產(chǎn)生于矛盾，可笑性無處不在。如《半庵笑政》中列舉的“鄉(xiāng)下人著新衣進城拜年”“口吃人相罵”等。《半庵笑政》還探究了笑話的內(nèi)涵，從笑的內(nèi)外部規(guī)律方面列出“笑品”、“笑候”、“笑資”、“笑友”、“笑忌”等項。我國傳統(tǒng)幽默理論不乏對幽默各個方面的思考，但就整體而言，對幽默的社會功能較為看重，而對幽默產(chǎn)生的機理缺乏系統(tǒng)的闡述和深入的理論探討。

現(xiàn)代意義上的幽默研究

國內(nèi)的現(xiàn)代意義上的幽默研究，自林語堂1924年創(chuàng)譯“幽默”一詞以來，近乎走過了一個世紀，而從語言學角度所作的探討和研究則應該肇始于20世紀80年代。20世紀80年代起，中國的幽默理論研究進入了一個新的階段，研究范圍逐步拓寬，研究內(nèi)容日漸豐富。幽默基本理論、流派、規(guī)律和幽默發(fā)展史等研究都取得了一定的進展，國內(nèi)20世紀90年代前后的幽默研究主要分別集中于修辭學研究方面。胡范鑄的《幽默語言學》和譚達人的《幽默與言語幽默》可為代表作。兩者都分析了一些非常典型的幽默辭格，他們對幽默的修辭結(jié)構(gòu)和技巧進行了較為細致的探討，但對它的深層特征以及所有幽默共有的普遍特征重視不夠，基本上把幽默看作語言使用中的修辭方式，而忽視對幽默內(nèi)部原理及其產(chǎn)生動因和過程的考察，同時對幽默相關(guān)的語境因素、主客體因素重視不夠。正是這些特點決定了修辭學理論在幽默言語研究上的局限性。

陳孝英從喜劇美學研究的角度出發(fā)，對什么是幽默，幽默與戲謔、滑稽、噱頭、嘲笑、諷刺的區(qū)別，中外幽默史的發(fā)展沿革，幽默的審美標準和審美效果，幽默的語言手段，幽默的社會功能和藝術(shù)功能等一系列理論問題進行了較為全面的探討。袁彩虹也從變異修辭的角度分析了幽默效果的達成。張逵和蔡新枝分別從歧義和誤解的角度分析了幽默的產(chǎn)生。

本世紀初，隨著國外語用研究和認知語言學研究的持續(xù)升溫和深入，國內(nèi)幽默研究也進入了一個新的階段，尤其是外語界對幽默的研究興趣日顯濃厚，一批語言學與應用語言學、外國語言學專業(yè)的碩士論文以幽默作為研究的題目，博士論文在近幾年也開始出現(xiàn)，其中王勤玲、劉乃實、徐立新、黃豪等的論文理論水平較高，對幽默的研究視野開始加寬加深。徐立新參考了前人的不同學科的研究方法和理論，采用Halliday的三個語言元功能以及Nash的三個欣喜原則對幽默語篇進行了三維探索。劉乃實、熊學亮從面子和禮貌原則解釋了幽默的產(chǎn)生過程。劉敏以言語行為理論為框架，根據(jù)“言必行”的觀點，對紛繁復雜的“言語致笑”行為的基本共性作了較為深入的分析。王勤玲試圖運用語用學的各種理論原則和語義腳本等理論解釋了幽默言語的生成、理解、接受和功用，研究視野和范圍比較開闊寬泛。劉乃實的研究則相對集中，以篇幅較短、易于操作的笑話為研究對象，試圖對幽默的解讀進行形式化的處理，以Attardo等的圖論為工具，建構(gòu)了笑話簡式圖論模型(RGMJ)，在幽默解讀的形式化方面取了一定的進展和突破，為將來更系統(tǒng)的幽默形式化研究工作提供了一種很好的借鑒。

高勝林以修辭為主線，以表達和接受為兩極對幽默現(xiàn)象進行了分析。黃豪以公眾演說幽默為主要話語語料(分析時設定它們是交流中的口頭話語)，對言語交流中幽默致笑的一般機制進行了探討，其實質(zhì)是對在一定語境制約于說者和聽者的共享知識、他們的社會身份、話語主題以及社會元語用因素規(guī)范下的意義表達的研究，它從語用學和解釋心理學視角對幽默不協(xié)調(diào)理論的解釋，把幽默的致笑機制向前推進了一步，為我們結(jié)合當代語用學、認知語言學理論和傳統(tǒng)的幽默理論眾多學科，從新的視角重新審視幽默提供了非常有益的啟示和借鑒。徐韻的研究試圖從兒童幽默的發(fā)生發(fā)展出發(fā)，揭示幽默與兒童發(fā)展的密切關(guān)系，從兒童發(fā)展教育的角度探討了兒童的幽默意識和幽默感的培養(yǎng)問題。

項成東則聚焦于等級幽默的認知語用研究。蔣勇，吳穎，婁珍蓮，吳琳、徐朝，朱燕等對幽默的語境問題進行了探討，但大多對語境和幽默言語的關(guān)系描述過于籠統(tǒng)，沒有對語境的各個層面如何作用于幽默作出足夠翔實和全面的分析。王文斌、林波，劉國輝，蔣冰清，管慧慧，余渭深、郭麗，張志江、方碧月等都從不同角度運用概念整合理論對言語幽默進行了探討，這些探討深化了我們對于幽默的認知運作的理解，為我們進一步深入研究言語幽默的認知機制，提供了很好的范例，但是他們對概念整合的前因后果以及語境作用沒有很好地進行闡釋，對幽默的解釋范圍也非常有限。

值得注意的是，20世紀90年代始，國內(nèi)對幽默和邏輯的關(guān)系產(chǎn)生了興趣，王建平、陳克守、周敬釗、譚大容等學者主要從一些笑話出發(fā)，探討了幽默中表現(xiàn)出的邏輯智慧，盡管這些研究基本屬于邏輯學的研究范疇，對幽默的考察零星而不全面，有些觀點還值得商榷(如幽默違背邏輯觀)，但是卻為我們從傳統(tǒng)的形式邏輯角度系統(tǒng)考察幽默奠定了基礎。

國內(nèi)幽默研究的不足

與國外的研究相比，國內(nèi)的幽默言語研究還非常薄弱。就其總體而言，無論研究的廣度和深度都與西方的幽默研究存在著較大的差距。不論是上個世紀，還是本世紀的研究，似乎還沒有引起語言學界充分的關(guān)注，幽默研究似乎還沒有真正進入大多數(shù)語言學者的“法眼”，語言學專門期刊上有關(guān)幽默研究的文章非常少見①。翻譯引入的國外的幽默言語研究著作也基本闕如。與語言學的其他研究領域(如隱喻)相比較，幽默的研究相對單一化，偏于修辭學、語用學一隅，影響不大。這大致有幾個方面的原因:一方面，如上所述，幽默的表現(xiàn)變化多端，與多種學科都有非常密切的聯(lián)系，所涉層面太廣太大，往往不能找到一個好的切入點進行深入細致的研究，所以很多人盡管對此也感興趣，卻苦于無從著手。

另一方面，由于國內(nèi)相關(guān)文獻的欠缺，不排除還有很多人由于對幽默言語的研究現(xiàn)狀和前途了解不夠或者根本就不了解，或?qū)τ哪芯窟€存有偏見，認為其不過“雕蟲小技爾”，似乎在神圣的語言學殿堂上根本沒有它的立足之地，這就難怪我們的眾多語言學刊物很少發(fā)表幽默研究的文章，更不要說設立關(guān)于幽默研究的欄目。這與西方的研究現(xiàn)狀形成了很大的反差，如，國際幽默研究協(xié)會(InternationalSocietyforHumorStudies，ISHS)有來自世界各地著名高校的教授，所涉學科有語言、心理、醫(yī)學、文學、哲學、教育、藝術(shù)、宗教、政治以及社會學等，自1987年以來，每年都舉行盛大的年會，每次會議都有眾多的語言學家參與其中(該刊的首任主編即VictorRaskin，現(xiàn)任主編為SalvatoreAttardo)。《國際幽默研究雜志》(Humor:InternationalJournalofHumorResearch)1988年創(chuàng)刊至今已經(jīng)走過了整整20個春秋，一直由著名的MoutondeGruyter出版社出版，定期發(fā)行。作為一個跨多學科的學術(shù)期刊，它發(fā)表了大量的與幽默研究有關(guān)的文章，包括理論研究，原創(chuàng)性研究報告，學者爭鳴等欄目。不僅如此，西方還有其他很多學術(shù)性期刊也陸續(xù)刊登了很多幽默研究的學術(shù)論文，如2003年國際權(quán)威的《語用學雜志》(JournalofPragmaics)專門出版了一季幽默專刊。

另外，可能還有人認為，幽默屬于美學或文藝學范疇，不應該納入語言學研究的范圍之內(nèi)。凡此種種，導致中國的幽默語言學研究不被重視、聲音微弱，現(xiàn)有的研究或集中于修辭格及表面化的語言技巧方面，或限于文體風格的分析，更多的是通俗解讀;有的研究更是把幽默的各層次的表現(xiàn)形式與運行機制混為一談。有的理論探討沒有充足的語料作基礎，流于抽象空洞;有的所涉語料嚴重不足，只用部分類型的語料滿足其某一理論“天衣無縫”的解釋，圍繞理論解釋組織語料，而把大量無法解釋的幽默語料排除在外。還有的只注重口語或只注重書面語料，而忽視另一類。較少從跨學科的多維視角，綜合利用認知語言學、社會語言學、跨文化交際學、人類語言學、邏輯學等學科的理論方法，對幽默言語的認知機制進行全面考察，研究的深度和廣度還遠遠不夠。

除此之外，國內(nèi)對幽默言語的應用和實證研究也非常欠缺。比如，近年來我國的傳統(tǒng)的語言表演藝術(shù)相聲持續(xù)低迷，而一度火爆的為人民大眾喜聞樂見的小品也在不斷走下坡路，有的甚至以瞎扯、互罵、無聊、低俗為噱頭;大中小學課堂教學語言中幽默和趣味性的缺失，導致學生昏昏欲睡、興味索然，教學互動失敗，教學效率低下也一直是多少年來未能根除的痼疾等等。這里除了文藝創(chuàng)作者和教學工作者本身的原因外，難道與語言研究者毫不相干嗎?

難道語言的應用研究不應該涵蓋主要以語言為表現(xiàn)手段的相聲和喜劇小品的創(chuàng)作和欣賞嗎?不應該涉及“傳道、授業(yè)、解惑”的教學語言的改進嗎?還有，對國外臨床治療、企業(yè)管理、人工智能等領域的幽默語言的應用研究難道我們能無動于衷嗎?如何讓這些課題盡快進入我們自己的語言學研究領域，值得國內(nèi)語言學界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