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思想運動與文化關系范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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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文關鍵詞]洪秀全宗教思想中西文化結合神學異端農民革命本能

【論文摘要]洪秀全的宗教思想一般認為來自西方基督教．但拜皇天上帝與主張平均平等，也是中國原始宗教和后來農民起義的傳統思想，因此可以看成是中西文化的結合。德國農民戰爭中的閔采爾是正宗教會的神學異端，太平軍起義時的洪秀全，亦被近代基督教視為異端邪說，其實這是反封建革命農民的本能．是中西文化的共性。

太平天國思想的代表人物是洪秀全，他的思想指導支配著太平天國的活動，這大抵為人所承認。但他的宗教思想是否都來自西方，與中西文化的結合有什么關系?下面擬對這個問題，開展討論。

洪秀全的宗教思想，一般認為受西方基督教的影響，以1836年他得到梁發編寫的(勸世良言》和1847年在廣州東石角禮拜堂向羅孝全學道時所看到的(新約》、(舊約》中譯本為契機，從而創立拜上帝教，組織領導太平軍起義。這樣表述雖有一定根據，但似乎過于簡單。從洪秀全的思想來看，是有一個復雜的變化過程的。他從小就接受傳統封建教育，16歲就開始到廣州應試，走上了科舉之路。可是他在1836,1837,1843年連考三次都失敗了。(勸世良言》是1836年他應試落第后在廣州龍藏街得到的，但當時對此書他還不大重視，帶回家中稍作瀏覽便擱置了。1837年應考失敗后，洪秀全在悲憤失意中生了一場大病。據韓山文(太平天國起義i改說:“秀全病時，神游四方”，做了一場異夢，夢見“天上至尊的老人”命他降世救人，還封他為“天王大道君王全”，從此便改名為洪秀全。還說他病中作詩兩首，中有“手握乾坤殺伐權，斬邪留正解民懸”。‘我今為王事事可”，“龍虎將軍都輔助”①等句。

對洪秀全這場異夢，有人認為這是他考試失敗后出現的病狂狀態，是(勸世良言》這部宣教書籍給他的模糊基督教常識與他不滿現實思想結合的結果。

我認為這場異夢是洪秀全幾次應試失敗后形成的逆反心理。他早年熱衷于參加科舉，想通過學而優則仕來達到個人功成名就的目的。但幾次應試受挫加之眼見清廷腐敗、民間疾苦，和漢人受到的種族岐視，因而產生反清思想，甚至在夢中爆發出取而代之的野心。另一方面，由于歷代封建王朝都以奉天承運自居，皇帝受命于天稱為“天子”。洪秀全對抗清朝甚至想取而代之，當然也要找到上天的授命，這個所謂“天上至尊的老人”，大概是他從(勸世良言》中得到啟示后所樹立的上帝是唯一真神的思想。梁發在書中說:“神爺火華日:除我外未有別個神也。，，還說寫此書的旨意，在于“勸人不要拜各種神佛之像，獨要敬拜原造化天地人萬物之大主為神。”即“除了這至尊獨一真活神天上帝稱父子圣風者外，其余人類所立之神佛菩薩，皆不是神，亦不該奉拜”②洪秀全所以推重唯一真神，因為它是造化天地人萬物的主宰，有賜給他作為君王的權力因此可以說，洪秀全最初接受西方基督教的上帝，并不完全是迷信，他是以此來對抗中國傳統的天命思想。由此可見，洪秀全最初推祟基督教的上帝，是帶有在政治上加以利用的目的。

太平軍起義初期推行的平均平等政策，可能受到原始基督教的樸素平等和帶有平均色彩的公產制思想影響。如4勸世良言》除宣稱上帝是唯一真神外，還說到在上帝面前人人平等，稱“在世界之上，則以四海之內，皆為兄弟一般，并無各國之別。，l原始基督教更是主張一切財產公有。4新約·使徒行傳》說:“那許多信的人都是一心一意的，沒有一個說他的東西有一樣是自己的，都是大家公用。”又《舊約·民數記》第z6章:‘’耶和華曉諭摩西說，你要按照人名的數目，將地分給這些人為業，人多的，你要把產業多分給他們，人少的，你要把產業少分給他們，要照被數的人數，把產業分給各人。”這種主張財產公有的平均平等思想，據說是最早的基督徒的公社原則，恩格斯對此曾有所論述

恩格斯講到路德在德國開始鼓吹教會改革時，常說他的目的是在學說上和做法上都要恢復基督教的本來面目，而農民也希望這樣。路德后來雖然背離了人民，但作為農民公認的領袖托馬斯·閡采爾傳教士卻發表了一項宣言，其中包括這樣的原則:“按照圣經，任何一個基督徒都沒有權利私自占有任何財產，只有財產共有才適合于基督徒社會，，。“既然一切人在上帝面前都是平等的，那末在人間也應該是平等的。”③閡采爾領導的德國農民戰爭比太平軍起義早了300多年，但洪秀全等人似未接觸過這方面的資料。其所以相似我認為亦不奇怪，這是由于他們都是站在農民的立場來尋求原始基督教義的緣故。

依上所述，洪秀全的宗教思想是否完全來自西方基督教呢?看來亦非如此:他雖然1836年就得到(勸世良言》，1837年在異夢中認同了唯一真神皇上帝，并形成了反清思想。但在1843年還最后一次參舉考試，這次的失敗才使他與清朝徹底決裂，并最終堅定反清信心。他回到家后曾憤憤地說;“不考清朝試，不穿清朝服，讓自己來開科取士吧。”④同時還寫詩道:“龍潛海角恐驚天，暫且偷閑躍在淵等待風云齊聚會，飛騰六合定乾坤。”當時他雖已祟拜上帝，但要反清還要靠“風云際會”的人力作用。

洪秀全創立拜上帝教，雖然形式上近似基督教，但內涵離不開與中國傳統文化的結合。如洪秀全寫的“三原”((原道救世歌》、《原道醒世訓》、4原道覺世訓》)，作為太平軍起義的指導思想和理論依據，就體現出這一點。

對拜上帝問題，洪秀全雖是向西方學習，但如果只承認洋教中的上帝，恐怕中國老百姓難以接受。所以他在《原道救世歌》中反復說:“開辟真神惟上帝，無分貴賤拜宜虔。”“天父上帝人人共，天下一家自古傳。盤古以下至三代，君民一體敬皇天。”在《原道覺世訓》中亦說:“歷考中國史冊，自盤古至三代，君民一體皆敬拜皇上帝也。”皇上帝與皇天等同，是自古以來有歷史可考的祟拜對象，洋上帝變得中國化了。至于基督教講的天國，洪秀全和閡采爾一樣將之拉到地上人間。但洪更進一步與儒家向往的天下為公的大同世界相比附。他由于信奉洋教與痛斥孔丘，曾被認為是儒家的叛逆，并受到曾國藩等衛道士的攻擊。但其實他對儒家傳統的理想社會也是向往的:他提出“相與淑身淑世，相與正己正人”，并歸結到“天生天養人為貴，各自相安享太平”，這里唱的還是儒家的調子。至于講“普天之下皆兄弟”，“上帝視之皆赤子，，，他要大家都做上帝的兒女，在天父天兄這一神圣光環的籠罩下，與中國傳統以乾坤為父母，并在宗子家相管治下所產生的民胞物與思想，亦有相同之處。通過以上的比較研究，我認為以洪秀全為代表的太平天國領導層的思想，基本上是中國傳統思想文化與學習西方相結合的產物。

至于太平軍起義時倡導的平均平等思想，在洪秀全寫的“三原”中也多有表述，如提出“天人一氣理無二”，“何得君王私自專，，的責難，就是主張人在自然生成和社會地位上應該平等。“一絲一縷荷上帝，‘，“一飲一食賴天公”，這是從財富的來源來說應該公有，起義時宣布要“人人不受私，物物歸上主，，，就是主張經濟上平等平均。“天下多男人，盡是兄弟之輩;天下多女子，盡是姊妹之群，何得存此疆彼界之私，何可起爾吞我并之念。，“‘天下凡間，分之則有萬國，統言之則實一家，”提倡男女和各國家民族之間的平等地位。

以上是太平軍起義初期宣揚的平均平等思想，雖然可以從原始基督教義中找到根據，但也并非它所專有，因為在中國歷代農民起義中，等貴賤，均貧富已成為普遍要求，這不是一個國家一個地區的特有現象，從思想性質來說，是反映了封建社會中農民革命的本能。這正如恩格斯所指出的，.‘它是對極端的社會不平等，對富人和窮人之間、主人和奴隸之間、驕奢淫逸者和饑餓者之間的對立的自發的反應—特別是在初期，例如在農民戰爭中，情況就是這樣;這種自發的反應，就其本身而言，是革命本能的簡單的表現”。⑤列寧也說:“在反對舊專制制度的斗爭中，特別是反對舊農奴主大土地占有制的斗爭中，平等思想是最革命的思想o’’⑥洪秀全像岡采爾那樣，他們的革命理論，雖“總是穿著宗教的外衣”，“但在宗教狂熱的背后，每次都隱藏有實實在在的現世利益:”⑦正因為這樣，所以太平軍起義，才得到‘農夫之家，貧寒之家”，即以貧苦農民為主體，也包括挖煤開礦人、沿江纖夫、船夫、碼頭挑腳、轎夫、鐵木匠作、艱苦手藝等各行各業的廣大勞動者的擁護。⑧由此可見，拜上帝教的平等平均思想雖受到原始基督教的啟示，但同時也反映封建社會農民革命的本能和相同價值觀，也是中西文化的共性。

對洪秀全創立拜上帝教并領導太平軍反清起義如何評價，近年來出現了愈來愈大的分岐。在《論人民民主專政》一文中，曾把洪秀全與康有為、嚴復和孫中山，稱為代表了在中國共產黨出世以前向西方求真理的一派人物，是先進的中國人。對此有人不同意，理由是洪秀全學的不是近代中國需要的西方資本主義真理，而是西方千百年的歷史陳跡基督教。所以他沒有、也不可能站在時代前頭，指引歷史潮流前進，算不上是近代先進的中國人。但亦有人為之辯解，認為洪秀全在當時新的歷史條件下，已經超越以往的農民，開始睜眼看世界，邁開了向西方探求真理的腳步，可以算是先進的中國人。

這里爭議雙方都承認洪秀全曾向西方學習，但問題是向西方尋找的是什么樣的真理。我認為洪秀全的宗教思想與神學理論與德國農民戰爭中的閡采爾的觀點相近，而與(勸世良言》闡述的基督教義不同梁發宣揚信奉上帝，“死后有天堂永福可享。”但勸人生前‘.遇了艱難”要“忍耐順受”、“安貧樂業，’，這使不滿現實的洪秀全難以接受，并曾針鋒相對地說:“過于忍耐或謙卑”，“殊不適用于今時”。⑨另外他還解釋“天國”的含義說:“天上有天國，地下有天國，天上地下同是神父天國，勿誤認單指天上天國，而“地下天國”就是“今日天父天兄下凡創開天國。”。可見洪秀全所向往的，主要不是死后到天堂享福，而是要解除人們生前的痛苦，“斬邪留正解民懸”，這就是他建立太平天國的目的，這與梁發傳教的初衷完全不同。

如果把洪秀全建立人間天國的思想，與思格斯對閨采爾政治綱領的一段評述相對照，就可以看出有驚人的相似之處。恩格斯指出:‘這個綱領要求立即在地上建立天國，建立早經預言的千載太平之國。”“閡采爾所了解的天國不是別的，只不過是沒有階級差別，沒有私有財產，沒有高高在上和社會成員作對的國家政權的一種社會而已。所有當時政權，只要是不依附和不加人革命的，都應推翻，一切工作一切財產都要共同分配，最完全的平等必須實行。。太平軍起義初期，不是也推行這樣的政治綱領嗎?新晨

有篇文章說，對太平天國的批評，最有代表性的否定意見是一篇公開發表的對馮友蘭教授的訪問記，馮先生就否定天國談了自己的想法。他說:“我之所以否定太平天國，因為太平天國是要推行神權政治。假如太平天國統一了中國，那么中國的歷史將倒退到黑暗時期。”他又指出:‘.有人說，太平天國建立的是農民政權，這無論如何是不對的，中國在歷史上未曾建立過農民政權獷他還說:“否定太平天國必然為曾國藩翻案，為曾國藩翻案必然否定太平天國，可以說這是一個問題的兩個方面’，。

馮先生這番話可以說似是而非，要說太平天國是推行神權政治，大概沒有錯。因為洪秀全相信唯一真神上帝，認為它是造化天地人萬物的主宰，有賜給他作君王的權力。但反觀清王朝以至歷朝的封建皇帝，都自稱是奉天承運的天子，這種君權神授的論調不也是在推行神權政治嗎?何以對此視而不見呢!

至于說假如太平天國統一了中國，那么中國歷史將倒退到黑暗時期。認同這種說法要有個前提，即當時清王朝的統治是一個近代民主文明的社會，這樣太平天國統一中國才會“將倒退”到黑暗時期。按照我的理解，“黑暗時期”的歷史定位，是中世紀神權政治和封建專制統治下的社會，清王朝封建專制統治下的中國，正是經歷著黑暗時期，太平天國如代替清王朝，最壞的情況也只能是“以暴易暴”，延續黑暗時期而已，何得謂之“倒退，”難道清王朝統治的真是個近代民主文明社會，不知史學家的看法怎樣?